(关丹9日讯)现代女性从事殡葬业对许多人而言是一种与众不同、大胆的表现,不过,在以往传统和充满各种禁忌的社会,这未必是一件值得骄傲和备受尊敬的事,尤其无依靠且负起养家责任的弱势女性,更是背负有口难言的沉重压力,而艰辛环境的磨炼,造就了女性独当一面和坚毅不屈的精神。
现年60岁的大体化妆师余美翎,就是其中一名历经传统社会束缚的女性。她经历了失败的婚姻,与孩子在穷途末路下被逼投身当时仍令人闻之色变的殡葬事业,为大体化妆整仪,一路走过艰辛难熬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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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美翎婚姻失败投身殡葬业
余美翎接受访问时指出,大约在30年前,她和丈夫结婚后诞下儿子,并辞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不过,幸福的家庭生活维持了13年,她在2006年与丈夫离婚。
“当时失去家庭和经济的我感到非常孤立无助,只能想办法寻找工作维持生活开销,并和孩子相依为命。”
制作纸扎祭品维持生计
她说,由于没有工作经验,加上不曾接受高深教育,根本没有人愿意聘请她。所幸一名经营殡葬生意的老板娘,建议她接下制作纸扎祭品的工作,让她获得收入之余,也可以照顾和陪伴孩子。
由于制作纸扎祭品并非长期工,所以收入微薄,难以维持2人的生计,她因此在该名老板娘以人手不足为由的招缆下,正式踏入殡葬服务业。
“起初,我只是在晚上去‘坐夜’(葬礼守灵),并端上糖水食品招待前往吊唁的人,协助‘打杂’的工作,凡事从低做起,渐渐的,我也开始协助处理其他殡葬的工作了。”
见男性整仪欠佳毛遂自荐
余美翎之所以会成为一名大体化妆和整仪师,主要因为当时替大体化妆整仪的人不多,而且多数是男性处理,整仪效果欠佳,她因此“看不过眼”,自荐要替大体化妆。
“那时候的死者妆太过普通,化妆的人也没有考虑到死者生前曾经病重或接受治疗时留下许多胶布、血迹等痕迹,还没有洗干净就上妆,加上化好的彩妆很快就融化,感觉很不理想。
“我自己也是女人,喜欢打扮、爱漂亮,所以,我相信女人死后也一样,希望有很好的妆容和庄严的打扮示人。”
她说,她替大体化妆无师自通,这都是靠平时多观察、细心研究和发现而得,因为在那个年代,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可以请教。
替死者嘴唇上色挑战最大
替大体化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首先要清除脸部的污垢,包括用湿纸巾抹去嘴边可能在往生前进食所留下的污迹,并用润肤乳进一步抹掉更顽固的污迹,接着除面毛、擦上爽身粉,最后才开始上粉底和彩妆。
“我选用干湿两用的粉底,因为化好的妆容不容易遇水就化,那么,大体在灵柩内就不会因为里面的干冰而溶解。”
余美翎坦承,从事殡葬业尤其收殓的工作有许多传统的作业方式,例如使用甘文烟辟除尸臭味,否则会恶臭无比,难以下手,即使喷洒风油等其他精油,也难以掩盖那股味道。
对于一些遭遇严重车祸或意外且脸部毁损的死者,她会尽量替死者洗净伤口或鏠针处,再上较厚的粉底遮掩。
丝巾遮掩溃烂口腔
“曾经替一名因口腔癌往生的死者整仪,但是口腔溃烂难以修复,主人家也知道的,所以我们尽量用丝巾遮掩。”
她提到,替大体化妆最挑战的是涂嘴唇,有些死者嘴唇难以上色,即使多次擦上,很快就会消失,有些死者甚至会突然流鼻血,必须更换另一个颜色或较浅的唇色才能够成功,这也是令她感到神奇的事。
“画眼眉时也很重要,因为有些年长的死者没多少眉毛,需要细心用眉笔一点一点慢慢画出才会好看。”
虽说主要的工作是替大体化妆整仪,但遗体被领出后的善后工作,她也必须协助处理。
“例如一些往生的病人还包着纸尿布,我们就要替他更换和清洗,有些死者身上还留有粪便未洗净,我和男工要合力处理,否则抹不干净,遗体入殓后发出臭味就不好了。”
沐浴更衣先说开场白
她首先会替死者说一些“开场白”,例如“我现在替你沐浴更衣,因为你已经往生了”,并用一块白布盖在死者脸上,以避免死者有“羞愧之心”。
她说,葬礼上会有许多人前来见死者最后一面和告别,所以,身为大体化妆整仪师的她,必须把死者打扮得庄严体面以示尽责。
老板一席话 对殡葬业改观
余美翎和一般常人一样,在投入殡葬服务初期都会抱着战战兢兢的心态工作,而老板一席话,从此让她对殡葬业改观。
“印象深刻的一次,一名遭遇车祸的死者在午夜被领出后即刻被送去雅姆山庄,准备隔天进行火化,老板竟然要我马上去替往生者化妆整仪,我当然感到害怕,因为半夜是很‘猛’(出现灵异)的,结果被老板训话。
“他说,从事这一行是‘破五煞’,什么都不用怕,况且我是替往生者化妆整仪,在帮助往生者,往生者怎会反过来害我、Kacao(打扰)我呢。”
激将法打破心理障碍
老板最后使出激将法说,如果她无法打破心理障碍,拒绝上山替死者化妆,那么隔天也不需要再上班了。
她坦承,那时候面对人生逆境,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只好硬着头皮去做。
“当我去到山庄的时候,那些男同事明知我很害怕,却走得远远去抽烟,丢下我一人替死者化妆,心里感到很委屈难过。
“我对往生者说,死人有什么好怕,最可怕的是人。”
经历过这件事后,她也逐渐适应,并打破心中的藩篱,即使面对再坏再恶劣的处境也能冷静应对。
生老病死 领悟人生短暂
殡葬业确实有许多禁忌,但随着时代发展,殡葬服务也趋向文明进步,不再受到太多禁忌的约束。
“现代从事殡葬服务并没有太多的禁忌,反而是往生者家属对往生者仪容有所要求,例如一些有社会地位的男性会要求由女整仪师替往生的妻子化妆整仪,所以,我会与往生者的女儿或媳妇讨论,以决定如何下手。”
面对异样眼光看清人心
她也从殡葬服务中领悟生老病死说,人生有时、死有日,人在世间只是短暂逗留。
“从事这个行业也让我看清很多事情,特别是人心,有许多人仍用异样眼光看待我们。”
打从她投入殡葬业后,就不曾去探访亲友,也不敢去探病,过年过节时也不敢出门,深怕亲友有所顾忌,所以,她坦承自己没什么朋友。
她坦承,她的儿子也曾经因为母亲从事这一行而被歧视,但她没有因此感到自卑,而是告诉孩子和自己,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替死者化妆整仪仍被视为一种没有接受过高深教育者的工作,还要替死者把死把尿,而且收入微薄,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有工开,没有工作时就没有收入,试问有谁会愿意做这些事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为,为大体化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因为死者家属会因为死者有良好庄严的仪容上路,而感到满意和安慰。
“我曾经替一名年轻女死者化妆,她的母亲看了很开心,说我替她女儿化得很漂亮,还包了个大红包给我,向我道谢。”
问心无愧不偷工减料
她认为,从事殡葬服务和做人的道理一样,必须“问心无愧”,只要做好服务,没有偷工减料就可以了。
目前处于半退休状态的她已有一名年轻的女接班人,而儿子也接下她的纸扎祭品生意,并在殡葬服务领域服务,让她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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