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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

儿子一年级报到日,穿着蓝裤白衣,兴高采烈地牵着我的手步入校园。 学校礼堂里,一到六年级的学生与家长齐聚一堂。第一场讲座的主持人是一位教育局官员。 话音刚落,她便语重心长地提醒家长和学生,要注重学生的品行(sahsiah)和纪律(disiplin)。她强调,教育部和学校系统会详细记录学生的行为分数,做了好事会被记录,犯了错也逃不过记录。她甚至列举了各种违反纪律的处罚方式。同时,她不断提醒家长,孩子必须按时上课,不可随意缺席或请假。 也许是去年的学生出席率不理想,让教育部和学校忧心忡忡。但教育部与学校是否应该反思,为什么孩子不愿意来学校?学校的任务,不正是设计更有趣的活动,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吗?为何学校解决问题的方式,像是在学生背后举着枪,逼迫他们上学呢? 听着这场长达一小时的演讲,我不知翻了多少次白眼。学校究竟有多怕孩子?为什么学生的第一天,迎接他们的却是这么多负面的预设? 新生的到来,不该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吗?他们的加入,不正是为学校带来新气象、新活力的机会吗?可现实却是,学生还未正式踏入校园,便已被层层戒备与防范对待,仿佛是潜在的罪犯,需要时时训导与监管。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看见孩子?他们是独立而完整的个体,不是任由成人按自己意愿塑造的黏土。 儿子听着冗长的马来语演讲,似懂非懂。最后,他用稚嫩的声音问我:“妈,为什么他们要丢掉学校?” 我一愣:“丢掉学校?官员没说要丢掉学校啊!” “可是我听到 buang sekolah!”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误解了“buang sekolah”的意思。我心想,是丢掉学生,不是丢掉学校!面对一个刚入学的孩子,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的含义。怕给他增添心理负担,我只能轻轻一笑,转移了话题。 我不确定其他学校的报到日和迎新日是否也是大同小异。如果真是这样,我想问一句:学校,你真的这么怕孩子吗?
6天前
在三坪大的房间角落摆放着一个装满漫画和书本的深褐色小书橱,上方平台居住着一只浅褐色的毛绒小狗。它有两只又大又软的耳朵,鼻头是软乎乎的,眼睛是两颗黑亮又圆溜溜的纽扣,四肢往外伸直扩展,像极了卡通里小狗休息睡觉的姿势。 这只小狗玩偶是我小时候亲密无间的伙伴。它是我第二次搬进这房间时一同前来的客人。我清晰地记得,在我10岁那年,我第一次搬进了自己的小睡房,但我整夜失眠,总感觉房间的每一处都有可能冒出可怕的东西,但好胜的我又不敢冲回父母的房间,只好等爸爸妈妈都睡着后,再偷偷溜进他们的房间,躺卧在他们床边的地板入睡。妈妈看我害怕就搁下了让我独睡的这件事。 时隔两年,我再次回到了属于我的房间。那是我第二次搬进这房间的夜晚,孤独和黑暗的恐惧感依旧深深困扰着我。妈妈如魔术师般从身后变出一个咖啡色的小狗玩偶,妈妈把它放在书橱上,它眼神紧盯着我的床铺,好似一只忠诚的小狗看顾并守护主人的安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狗出现后,我不再惧怕独自在房间入睡,因为我知道我并不是孤零零一人,还有一只小狗与我一起入眠。我没有再如第一次在这房间过夜那般狼狈。 随着时间流逝,我渐渐长大,书包里的课本越来越厚,心灵也越来越成熟,那只小狗玩偶逐渐被我遗忘在角落里了。它不再是我每夜睡前必看一眼的小狗,也不再是我早晨必抚摸的伙伴。我开始忙于学业,忙于和朋友们讨论新的话题,忙于追逐成长的脚步。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一天,妈妈整理房间时问我:“这个小狗玩偶你还要留着吗?”我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它的毛发依旧金黄,只是久未清理的身体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它是陪伴我度过无数个夜晚的伙伴,是那个守护年幼时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害怕的小男孩的英雄啊!“当然要留着。”我坚定地说。 妈妈的第一个玩偶 那天,我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本,拿起湿布把小狗玩偶擦拭干净后再次安放在我的书橱上。我感觉它在安静地看着我成长。虽然学业和生活的琐事每次都让我忘记了这只小狗的存在,即使它就在我书橱的上方,但它仿佛一直处于我的视野盲区。但小狗没有忘记我,它静静地守着,等待我的回眸。我轻轻地抚摸着它,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它不仅仅是一个玩偶,它还承载了我童年珍贵的回忆。 前些日子,我在逛商场时想买个玩偶送给生日的妹妹,无意间与妈妈聊到了那只绒毛小狗。原来那只绒毛小黄狗是她在学院时期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玩偶。当时的生活比较拮据,但少女心的妈妈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玩偶,所以在发现小黄狗只需要12令吉后就买了下来。原来,它不仅仅陪伴了我,它也陪伴了学院时期的妈妈。 我们都会长大,生活会改变,但总有一些东西不会被时间带走。小狗玩偶依旧静静地趴在那里,像童年时那样,眼眸紧盯着床铺,守护着我。这一次,我再次拾起它,把过去的温暖拥入怀中。 如今,这只小狗玩偶仍然被我珍藏着,它不只是一个玩偶,也是时间赋予我的温柔记忆。它见证了我的成长,也提醒着我无论未来走得多远,童年的温暖始终会在心里留存。
2星期前
巴菲特没有告诉你,谁才是这句话里的“别人” ?是你恐惧吗?还是你身边有投资的朋友恐惧?多少位这样的朋友恐惧才算是凑够数?还是你看到股票下滑所以觉得别人都恐惧?那么,股价要跌多少才算是 “恐惧” 的正确体现? 巴菲特作为投资行业一代宗师,诙谐幽默的发言常常,时而当头棒喝,时而醍醐灌顶,一些名句的流传广度甚至超乎想象,就连行业之外也颇受欢迎。而看到最近的股市波动,他老人家在去年美国大选前沽空美股的操作,无疑被许多人认为是超前部署,避开了美股在2025年开年至今的许多下行风险。就像是他常说的:别人贪婪时要恐惧,别人恐惧时要贪婪。 如果我们看美股在2024年年末的估值,确实已经来到一个非常高估的水平,股票收益率比近乎零风险的美国10年债券收益率略高而已。现在看来,那可能就是美股贪婪水平最高的时候。 那么,现在美股下调了这么多。不对,其实除了少数几个股票市场,例如中港股在今年有不错的涨幅之外,欧洲以及全世界大部分的股票市场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下滑。马股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或许有很多朋友开始觉得:是不是该进场捡便宜货?毕竟,老爷子可是说别人恐惧时要贪婪。老实说,你要这么解读是没错。不过,如果你仔细去剖析老爷子的投资智慧,会发觉操作起来是有难度的。 就拿这句 “别人恐惧时要贪婪” 来说,这是没错的。但问题巴菲特没有告诉你,谁才是这句话里的“别人” ?是你恐惧吗?还是你身边有投资的朋友恐惧?多少位这样的朋友恐惧才算是凑够数?还是你看到股票下滑所以觉得别人都恐惧?那么,股价要跌多少才算是 “恐惧” 的正确体现? 正如我之前的文章《一叶知秋 VS 管中窥豹》提的,差别就是要看样本数量够不够多,是否全面。 一个角度就是我们常说的估值,例如本益比之类的,现在的吉隆坡综合指数预估本益比为13.3倍(2025年3月末),和过去10年平均值的15.1倍相比,还差一个标准差。从一个回归平均值的理论来看,吉隆坡综合指数有13.5%的上升潜力。此现象,即使放在富时大马首100股指(FBM100 Index)也是如此。如果我们把本益比换算为收益率也有7.5%,比我国政府10年债券收益率的3.8%还要高。这也是一个合理的状况,因为股票风险较高,自然需要有更高的收益率来吸引投资者。这也是我不认为我国马股有被高估的状况。 那么,是不是现在就应该大手笔买入呢? 目前市场正尝试从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找到 [vip_content_start] 更多端倪,以求万全。但,从我个人观察来看,我们只能说有几样事情的走向是大致确定的,那就是特朗普深知美国的贸易逆差不可逆转,但也不愿被看成是全世界最大消费国(付钱的冤大头),所以会维持着非常灵活(善变)的谈判和协商策略来换取其他利益,例如一些核心产业在美国的建设(例如芯片)。至于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或者说美国和任何贸易伙伴的贸易摩擦局面,在一方实力明显衰弱之前是不可能缓解了。 因此,你从这角度来看,市场现在是在消化着美国那些 “已知的未知” 的变数。等到特朗普宣布更多细节后,也就是这篇文章差不多刊出时,相信市场就能够迅速做出反应,让市场回归正常运作状态。 简单来说,我认为市场尚未完全解除恐慌情绪。不过,市场并不是在熊市状况,整个疑虑情绪恐怕得等四月末出炉的美国今年第一季GDP数据才能进一步推测。所以,比较好的做法就是寻求那些有股息率,而且流通性较高的优质股为避险首选。 不过,有一些较好的现象,那就是许多下跌了的优质股都已经逐步收复失地,纵使股价还在横摆,但交易量和3月上旬相比已经低很多,显示那些恐慌抛售潮已经暂告一段落。 以上就是一些简单的观察,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2星期前
5岁的小男孩和比他大两岁的哥哥打架。长辈介入调停,既然说不上是谁对谁错谁先动手,就让他们彼此道歉、赶快和好。5岁小男孩满脸眼泪,又开始哭出声音:哥哥对不起,你是不是痛痛,我也痛痛,呜呜呜,不可以打架,哥哥你是不是也痛痛,呜呜呜,妈妈我也是痛痛,呜呜呜,对不起。 嗯,我好久没看过人们那么直率地道歉了,更别说是在道歉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委屈,还关心了对方所受的伤害。 大人都不道歉。成年人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却不愿意坦然地承认错误。如果对方没有追究,他们就当成若无其事。如果对方追着讨要一个说法,大人们可能就恼羞成怒了,或许会开始质疑对方是否有指责他的资格——“你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呀,凭什么说我?” 或者,假性道歉。避重就轻说是对方太敏感了多想了这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呀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但就是不正面讨论自己的错处——“如果我让你感受不好,真是不好意思。”“好啦好啦,你全部都对啦,我道歉总行了吧。” 或是,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反过来责怪对方——“我当时压力太大了,你不是应该体谅我吗?”“你现在是要吵架吗?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你才应该好好反省吧?” 反正,就是要用各种方式先堵住对方的嘴巴,不要让对话焦点聚焦在“你是不是应该道歉”和“你是不是做错事了”这两件事上。 还有一种最常见的,是回避。大人们戛然中断话题,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之后再刻意减少碰面的机会,寄望对方会随着时间而渐渐忘记这件事,不再追究,等到一段时日以后,才逐渐恢复互动,暗自希望一切如常。啊哈,这就像是某种不自觉地索取呢,理直气壮地向他人索取更大程度的谅解与包容。 没有道歉 伤口永在 为什么小孩子可以干脆地道歉,而理应更成熟懂事的大人却做不到呢? 想来想去,这跟自我(ego)有关吧。有些人觉得,道歉了就是输了,道歉了就意味着低人一等,道歉就等同于承认自己“不够好”,道歉就是示弱。认错,会让他们感到羞耻与焦虑。 这应该是某种不够健康的自尊吧,没办法把自我价值的评价和外部行为脱钩——如果我承认错误,别人会怎么看我? 一定也有恐惧的存在。害怕面对自己的错误。若我道歉了,对方会不会得寸进尺?人们担心认错之后,会影响到他们的权威、魅力,甚至可能是以后类似情况下的“胁迫服软”,或者,是不是会被索求赔偿,以及谈判里的劣势、退让? 而小孩子并不活在那么复杂的权力结构网络里,他们的自我认同感还没被外在的“面子”和“输赢”观念所规范。师长们鼓励他们认错,引导着他们道歉,就像是一种正常不过的道德伦理、社交规则、生活秩序,这是教育与成长的一环。 可是,大人不道歉,真的能让事情过去吗? 不能的吧。矛盾会像一根刺那样盘桓在双方心里。表面上看似“过去了”,但实际上只是被埋藏,未来很可能还会再次爆发,甚至演变成更大的冲突。 对于受伤害的一方来说,未曾得到道歉,就表示对方没有真正承认错误,也没有真正尊重你的感受。就如历史上的各种转型正义议题,513事件和赵明福坠楼案,如果没有追究也没有正式的道歉,伤口永远都在那里——“没有正式的结束”,有些人的生活难以翻篇。这是很素朴的正义原则。 为什么我那么在意道歉呢?可能我想要活得踏实心安吧。不愿伤害他人,也不愿坐视他人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却不必背负后果。我相信人应该为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无论是何动机,不管是有心或无意,像小孩子一样为自身言行而道歉吧。 认错伴随的是告解,让对方知道,我们真的明白自己是如何伤害了人。道歉是一种尊重,我看见了你的伤,而我在乎你的痛。
1月前
1月前
7天前手机日历的提醒铃声忽然响起,那一瞬间仿佛时光静止。我不禁回望那颗曾让我安心的下门牙。曾经它安静地驻留在口腔里,便是我宁静的时光。然而此刻,我忐忑不安,因为我知道,这份宁静将渐渐被打破。 一个多月前,一颗昏黄多时的下门牙打破了口腔的宁静,它微微松动,阵阵疼痛不分昼夜地悄然袭来。我本以为是工作忙碌、睡眠不足引起的身体上火,可在我拼命牛饮各种凉茶、吞服驱寒降热的中药后,疼痛仍未减轻。我只好拿起手机,打开那数年不曾使用的应用程式——“吾安”(Mysejahtera),匆匆预约挂号第二天去邻近的牙医诊所。 第二天抵达牙医诊所,接待我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牙医姐姐。她眼神专注,不消5分钟就敏锐地洞察出问题所在,说此牙根内里发炎,似有坏死之兆。不过,她说倒不必拔除,只需进行根管治疗,也就是俗称的 “杜牙根”。初闻此讯,我心生畏意,我最怕补牙,情愿干脆利落拔掉,免得在那手术床上遭受皮肉之痛。然而,她建议我先连续一周每天与数颗的消炎、止痛药物相伴,等待发炎症状缓解后,再依据预约时间检查,再定夺是否治疗。我听了心中泛起一丝侥幸,不禁暗自思忖,不知能否靠药物躲过此劫? 然而,命运的齿轮还是在预约时间把我再次带到了这诊室。挂号、量血压等一系列流程过后,我再次见到了她。我仍带着一丝期冀,弱弱地自我安慰问道:“真的需要做吗?吃药后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她浅笑安然,只说先检查看看,顺便清理牙垢。末了,她留下一句:“随你心意,不做也可以,等你他日痛时再做也不迟。”躺在舒适的手术床上,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吐出那坚定的二字:“做吧。” 治疗开始了。她先给我戴上一片蓝色的纸围巾,然后递来一根弯弯的吸管,让我用手拿着,挂在嘴边,并告知我这是用来吸口中的水。接着,她又为我戴上墨镜,遮挡手术床上方那盏刺眼的白光。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钻子就启动了,没有想像中的麻药止痛,也没有事先通知,只闻那钻洞声立刻在耳畔回响,白色的细微粉末如轻烟般在我眼前飘散。片刻后,针筒登场,一管透明液体缓缓注入我那颗门牙中,随后让我漱口。之后,她又拿起类似针的器具探入齿间,反复挖掘。 我感觉到那挖掘的奇奇咔咔声,此刻,网络红曲竟不合时宜地在我脑海中回荡:“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只是,这“花园”中的疼痛渐次蔓延,每一次钻头的深入,都宛如在挖掘我内心深处那恐惧的深渊。是的,我害怕这疼痛感,好几次我痛意难抑,几声低呼脱口而出,我脑海中还不时闪烁出上网瞥见的治疗视频中的惊悚画面。时间也在这一刻变得更沉重。 漫长的根管治疗 医生听到我的呼喊后,问我是不是很痛,我淡定回答还好,她还是唤护士取来止痛药,说我呼喊声大,需得止痛。药注入钻洞间后,我嘴里马上泛起苦涩,不消片刻,麻意袭来。她依旧动作不停,反复挖掘、注液,我只能平躺,任那些器具在口中摆弄,时光仿若凝固,在这十来分钟令人难安的等待后,她说差不多了,但是先需去隔壁房照X光。 临行前,她把一根大约3公分的细长针塞入齿间,我咬着它,仿若带着某种使命,走向邻室。躺下手术床后,护士推来一个圆柱机器,置于我口中,让我张嘴固定,须臾间,光影交错,拍摄完成。我又咬着那针踱步回医生身旁,躺下,她又再次注射、挖掘,循环往复。直至她在牙龈处塞入数根棉花条,又往钻洞处植入三根不同颜色的细针,再用白色填充物往洞中挤压后,拿掉那数根棉花条后,她方轻声说道:“好了。” 本以为终于折腾完了,然而并非如此。她告知我半小时内勿饮食,切记不要用那门牙撕咬坚硬之物,毕竟它现在犹如朽木般脆弱。随后,她给我看刚才的X光片,告诉我她刚刚在我那门齿后钻了约2公分深,现在注入了药物。她说今天只是暂时的治疗,我还需再来一或两次疗程才能完成,下次疗程则安排在2025年的2月13日,天啊,情人节前夕。我的心,瞬间柔软而又无奈,在这牙齿的救赎之路上,似乎还有漫漫长途要走。 走出诊所,阳光洒在脸上,我心头却依旧沉甸甸的。艳阳无法驱散我心中对下一次治疗的复杂情绪。初次的根管治疗经历就像生活上给我的一堂课,让我懂得人生中有些痛苦是无法逃避,每一次的痛,都是为更深的成长铺路,只能勇敢面对。想想情人节本应是甜蜜的象征,可在那之前,我却还要和这颗门牙继续纠缠。不过,也许当一切都结束,我会更加珍惜没有牙痛折磨的每一天,就像珍惜每一个平凡而美好的爱情瞬间。
2月前
漫游在外时,我是一个写作的人。 这像是暂时切断旧有的联系,换上一张短期Sim卡,我便有了流量无限的自由,在路上遇见的,也都是写作的朋友。交情多半止于初识的关系,我原以为他们半途消失之前,只需知道我在写作便好,写什么并不重要。 离开台北前一晚,九点多,我和欧利从大安捷运站出口循着谷歌导航,走向搜寻结果上的关东煮餐馆。女店员热情地引我们到吧台壁桌,我们把外套披在椅背上,并肩对膝而坐。 一室暖黄的小店坐满了夜食的人。我们在千禧年老歌中吃食、闲聊,随心哼唱的旧词也像软绵的高丽菜卷在口中层层淡淡地化开。 欧利下班后接着上日文课,吃得较多,而我习惯先将烫口的食物放凉,剩下什么吃什么。细嚼慢咽时,眼前附带餐牌QR的华语卡带盒一次次地吸引我,好希望能扫码点歌。 突然,欧利说他买了我的书。 “哪里买的?”我有些意外,并有感温馨的用餐氛围微微颤动了一下。 “博客来。” “博客来没有我的书啦。”我得意地说穿。欧利立即搜寻书店,填资料,办会员,像是马上就要下单。眼见欧利一脸认真,我反应不来,也无法直说感谢。旅馆房间还有几本手记,但我从未想要给他。也许我应该假装博客来真的有我的书。 一本书完成了,却不想被读见,我不是不知道这有多矛盾。 出书这一年多,有时带书去书店,或与朋友面交,我总是欣然To签、祝福、递送,非常放心。偏偏面对越亲的人,我越是抗拒。我的书写大概就是我最不愿他们靠近的领地。他们的翻阅如同过界,意味着可能的不解、失措,甚至伤心。都让我极想逃跑。好在最亲的人只知道我写东西、我出书了,有时帮我收存剪报与寄件,不会细读,也不怎么过问。我们这样一起就好。 不确定这是书写自己的后患,还是根深的亲密恐惧,以至于有时我会假设,如果这是一本小说,或是诗集。随着安全社交距离缩短,写作的人写什么,无论是体裁或内容,都还是重要的。 欧利断断续续喝了半杯高球,语句开始飘忽,微醺的眼睛一直不自觉地瞇起,我越来越看不进去。 后来,我偷偷通过搜索栏找回小餐馆,并在底下读见好些负评:女店员态度差;怀旧中文歌曲突兀;没事想被骂可以啦;酒水不行;食物吃起来美味但强烈怀疑加过多味精,用餐隔天嘴巴还有灼伤感、严重水肿…… 对于餐馆的印象,竟是经此而完整的。 请记得我比较开朗的样子 读过我的欧利,会不会就像我找见这些说法般,看到我更具象的糟乱、不堪、损毁?尽管大都已经与现在的我无关,我仍希望,哪天欧利看完了,不要告诉我。比起沉郁的书页,我更想欧利从这些天流连街巷的晚饭、一起健身的时段和散步的路径,记得我比较开朗明媚的样子。 忘了欧利有没有喝完他的高球,应该是没有的。我倒记得他搜索餐馆时不大参考星级和评论,而是随心前往。我喜欢欧利这样。决定踏足任何一个地方,无论如何都有失望的可能。要是透过评论推敲体验,依照我们趋吉避凶的习性,大概就不会推门而入,更不会知道出于我们都刚好喜欢周董早期的〈安静〉、〈退后〉、〈晴天〉,才会像认定那一首首旧歌一样记得这里。 我很庆幸我们先踏进去再说。 怀旧歌单遥遥无尽,每一首歌都像是今晚的最后一首,我好想一直待下去。但欧利隔天还要上班,我得早起退房。我嘴上答谢他几天来的请客作伴,自行结了这顿饭。 今晚餐点还可以吗? 都很好吃,我很喜欢。以后会再来的。 离开餐馆,夜晚更深,空气更冷了,必须把外套穿回来。本应一路往大安站的方向走,但欧利想再散散步,我们便沿着路口处狭长的人行道,走到临近的和安公园。 四周寂静,小孩和宠物都回家了。斜坡平缓的洗石子溜滑梯旁,我们脚踩厚实的安全地垫,隔着各自的外套拥抱。那一刻我的身心突地松懈下来,不用顾虑自己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写作的人,以及欧利会读懂多少、看到什么。我看见顽抗尽处的我,其实渴盼能够在字里行间,被这么找到。
2月前
2月前
我想收回很多说过的“对不起”,那些为了息事宁人随便送出的道歉,像丢了顽童名单的圣诞老人,从夜空中的雪橇乱抛礼物,不分好坏对错,只求让全城感觉良好。那些道歉也并非全无诚意,问题是我的诚意只在于安抚别人,不在于认错。 我曾拍走那些吮吸我血液的水蛭,有人骂我无情,我道歉;我挣脱叫我难移寸步的脚镣,有人斥我无义,我道歉。我曾经那么地爱护他们,奉献过我的血汗支撑他们的生计与虚荣,而在我必须自救之时,才发现原来这些人都不会为我设想,仅一味控诉,而面对如此失衡的关系我的本能反应居然是道歉。 我只是要对自己交代 我知道我的低姿态何来,那是自小的家庭教育使然,必须让人喜欢,凡事以和为贵,山水有相逢。我由衷地害怕冲突,总想尽快化解,还有什么比抢先退让来得更快解决呢?在阐述自己的立场之前我就先道歉了,满心以为只要先缓和对方的情绪,他们就会聆听我的想法。然而没那回事,门开一缝对方往往就夺门而入,得寸进尺,我只能节节败退,因为我一开始就先说了“对不起”,对方以为占着理了,我的委屈就只能自己吞。 冲突究竟有什么可怕呢?冲突其实只是麻烦而已,我怕的是麻烦,意见相左会使事情难以进展,但身处那些没来由的恐惧之中我却没想到倘若我随便“认错”,事情是不会朝我设想的方向前进的,而是导向别人的目标,最后难过的只有我。我真的没必要惧怕冲突,它充其量只是河中顽石,只要我是流水,绕过它继续流动便是。 我也只是想维护自己的权益和尊严。我没错,为了让我的明天比今天好,我不能再继续有毒的合作关系;我没错,我只是讲了个他们听不懂或不爱听的笑话。但在那些节骨眼上我并没有站稳,迫不及待地往阻力最低的方向趴下,向水蛭和暴民低头,喂养他们的骄傲,我窝囊得恶心。 这种没原则的道歉并不会把社会变得更美好,反而只是撞偏了天秤,让猖狂的人更猖狂。如果我能删除说过的话,必定就是那些没有价值、颠倒是非的“对不起”。如果我没说过那些话,我会比现在更坚强,因为每次面对冲突都是对心志的磨练,就像举重般让肌肉撕裂再生长而变得更强壮。如果我不曾在那些不恰当的时候低头,也不会叫支持我的人失望。 不道歉要说什么呢?也许就说说我的道理,懂的人会懂,不认同的人大可走得远远的,远离我的生活。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这世界大得很,他去他安全的那端,我在我舒服的角落,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也都能活得很自在。也许什么都不说,不动如山,反正无论什么争端回头看都是过眼云烟,以为自己的片言只语有重量,妄想微渺的自己能在这世界泛起涟漪,岂不是一种狂妄?我知道我的话在这世间无足轻重,我只是要对自己交代。 如果你看过我的某些道歉,那么现在我倒要向你致歉,这个道歉才是真心的,因为之前的那些道歉都不是真的道歉,是我自以为圆滑、妄图安宁而已。未来我会珍视我的道歉,只有真心相信有错才会说出口。至于那些不满意的人,他们的情绪应该请他们自行处理,不关我的事。我已经不担忧山水有相逢,到时我会确保自己站在山顶。
3月前
人人怕蛇,我也怕。但也有好蛇之人,我认识的朋友当中就有两位把蛇当宠物,而且养的还是蟒蛇。有一次到朋友家作客,一踏入其客厅,她就叮咛我们暂时不要坐在沙发上,因为她的蛇宝贝正钻在沙发缝里午憩呢,我在极度不安的心绪下就提早告辞了,从此不再造访。 25年前从都门调职异乡,没经考察就买下了一栋半独立式,决定就此安身立命,不再飘泊。我和先生把房子按照自己的能力打造成我们的梦想家园,让孩子们有个舒适的安乐窝好好学习,让家人没有后顾之忧展开各自的生活追求。可是所有的美好憧憬就在第一条蛇造访我家而开始蒙上阴影…… 搬进新屋不到一个月,那是一个超热的午后,我下班回家把车子停泊在停车间,把钥匙插进铁花门锁的一瞬间,一条黑得发亮的眼镜蛇王倏地竖起头向我猛吐信,它把约一公尺长的蛇身赤条条地铺在黑色玻璃门的门轨上,和我的距离不到6呎!我一惊后退几步,几乎不能相信我家竟然有蛇入侵!惊慌中打了数通电话求救,救兵未到前,我竟然和蛇善意沟通起来,求它速速离开,以后别来吓我了。神奇的事发生了,它竟然收起高举的头部,缓缓地从我家篱笆钻进隔壁尚无人入住的草地,消失无踪。 我家乡的家人听到我家出现眼镜蛇王,纷纷劝我搬家,说有一条就有两条,就会有无数条!我当下真的好想马上就搬家,但新屋投进我们几乎所有的积蓄了呀,千头万绪之下,决定好好防蛇就是,可能这只是一条迷路的蛇,误进我家而已。 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邻居家也惊闻有蛇踪,同样是眼镜蛇!大家这才惊觉我们这个新区因为毗邻是坟地,自然就有地洞会引蛇蜗居其中,邻居还发现她家草地有蛇洞,就用水泥铺满一个个的蛇洞。我家院子也忍痛改铺地砖,牺牲了翠绿的草地。 学会听狗狗预报蛇踪的吠声 这样就绝了蛇踪吗?接下来的漫漫岁月,我家蛇事从没间断过,而我从开始的怕蛇到如今对蛇无感是这25年来最大的成长吧! 其中印象犹新的蛇事发生在前年,那个美好的早晨啊,我习惯性地做了早操就去检查门柱的信箱,一掀开信箱小门,幸亏我的眼睛比伸进信箱的手更敏捷,发现信箱里头正卷着一条青蛇! 直觉告诉我,这青娘子还在酣睡呢!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了电话呼叫了民防部队,眼睛紧紧盯着信箱洞口。正如我所料,民防部队抵达后,轻而易举就把信箱内的睡得正甜的青娘子拉出来,队长还让我摸摸它和它道别。 蛇事中最让我们悲痛欲绝的是发生在十多年前。 那时为了防蛇,我们开始养狗和猫。有猫狗在院子里跑动,理应会减少蛇踪。但偏偏其中一只性格勇猛好战的狗儿初一,容不下任何经过的蛇虫,只要篱笆上下一有动静,它都会奋不顾身地叼下来撕咬,然后很得意地把蛇尸美美地摆放在大门口,每次都让回家的我们大吓一跳。 初一百战不殆,被它咬死的蛇不计其数。就那一次,它成功咬死一条眼镜蛇,正气喘吁吁地向我们邀功时,突然就扑倒地上,是咬到蛇的毒囊了,我们拼命向它灌水,也无法挽救它,紧急召兽医来,它也回天乏术。孩子们都很难过,初一是一出母胎就送来我们家的短腿狗儿,可爱但好斗。奇怪的是,随着初一的离开,家园好长的时间都不再有蛇入侵。所以我们更断定的是,往往蛇只是经过,毕竟这住宅区的土地曾经是它们的家园,只要不去干扰它们,它们也不想来我们家吓人吧。 偏偏有一回,太久没发生蛇事,就对门缝掉以轻心,那天家里就只有老幺。他从浴室出来,一条小眼镜蛇正沿着浴室外的墙角竖起头向他吐信,他俩是互相吓到对方了!小儿子临危不乱赶紧拿了吸尘机器人的遥控器,启动吸尘机控制遥控把小蛇赶进后房,然后关上房门,才打电话求救,义工赶到时就轻易在后房捉到蛇。蛇其实不轻易进屋,天气炎热时,我们就要检查所有的门缝务必安全封闭。 这些年蛇教会了我许多事:懂得把捉蛇机构电话都设成置顶,懂得遇蛇时临危不乱,懂得听狗狗预报蛇踪的吠声…… 防蛇工程是我一直在学习的功课。除了继续养狗儿,我还上网购买了防蛇颗粒,每3个月就撒在庭院周围和信箱内。甚至还发现有“蛇灭门”的防蛇植物,但却屡种不起来。后来就在后院和前门两侧翻了土,种上满满整排的香茅,据说蛇怕香茅的气味。定时修剪,整齐有序地绕着围篱而长的香茅已成我家后院的一道风景,随风而飘舞的香茅叶是我对蛇儿们的善意抗拒。 蛇年将临,我心存芥蒂,市场上所有与蛇有关的装饰品或蛇字春联肯定不会出现在我家。
3月前
6月前
在我的生活中,平静的日子突然被一阵未知的风暴打破。那天,我刚从办公室回到家,准备放松一下,结果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异常扭曲。房间的墙壁异常狭窄,空气也变得稠密。我开始感到胸口压迫感越来越强,心跳加速,手脚冰冷,仿佛每一秒钟都在与窒息做斗争。这种突然的恐惧感让我无法思考,也无法正常呼吸。我试图挣扎,但内心的恐慌却像无形的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晚,我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即使天已经很晚,我仍然在黑暗中徘徊。我的脑海里充满了恐惧的片段,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这种感觉持续了几天,逐渐地,我开始对生活中的一切感到焦虑。即使是最普通的活动,比如出门买菜或是与朋友聚会,都成了巨大的挑战。我变得越来越孤立,不知道如何向他人解释自己正在经历的痛苦。 面对这种困境,我终于决定寻求帮助。去见心理医生的那一天,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期待能够得到解答,又担心这会是一段更漫长的折磨。医生的诊疗室静谧而舒适,与我想像中的医疗环境截然不同。她坐在我对面,温柔而耐心地听我讲述我的症状。她告诉我,我可能正经历“惊恐症”,这种疾病会导致持续的恐惧和焦虑,并且在特定情境下突然发作。 这个诊断让我既惊讶又释然。我明白了我不是唯一一个经历这种困扰的人,这种病症有其具体的成因和治疗方法。医生解释了惊恐症的基本情况,并且为我制定了治疗计划。这个计划包括使用抗焦虑药物来帮助稳定我的情绪,并且进行认知行为疗法来改变我的思维模式和应对策略。 治疗的过程充满了挑战。药物的副作用让我感到不适,而认知行为疗法的过程则需要我面对和挑战自己深层的恐惧和焦虑。有时候,我对治疗的效果感到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困扰。但是,每当我有这样的想法时,我都会记起医生的话——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每一点进步都是值得庆祝的。 在治疗的过程中,我逐渐学会如何面对和处理自己的情绪。认知行为疗法教会了我一些技巧,比如识别那些非理性的思维模式,并且学会用更积极的思维来取而代之。这些技巧虽然看似简单,却成为了我重新控制生活的关键。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感觉到一些变化。我能够更加平静地面对日常生活中的挑战,恐惧和焦虑的感觉变得不再那么压倒性。我开始重新参加社交活动,与朋友们交流,并且逐渐回到了以前喜欢的兴趣爱好中。我知道,这并不意味着我完全摆脱了惊恐症,而是我学会了如何更好地与它共存,如何在面对困难时保持冷静。 这段经历让我更加了解自己,也让我对生活有了不同的看法。我学会了珍惜生活中每一个小小的幸福时刻,也明白了坚持和勇敢的重要性。虽然未来还可能会有起伏,但我已经具备重新出发的勇气和力量。我知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挑战,我都可以面对并且克服,因为我已经在这段艰难的旅程中,学会如何找到内心的平静与力量。 【作家点评/若涛】 疾病书写有独特的难度。要揭露多少隐私,要展现多少不堪,如何拿捏尺度,对作者和读者而言都形成挑战。这篇文字的前两段很具体地描绘了病发的状况,让读者感同身受。但进入求诊和治疗之后,就写得太过仓促,大多是程序性的描述。不过,如果作者是当事人,她要自我挖掘多少,要多大程度地回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难道是我等外人可以要求的吗?这也是一个难处。
7月前
如果有人问我:“你害怕体检吗?” 以前的我会回答:“我非常害怕。” 我们家向来没有定期体检的习惯,一是觉得体检价格不便宜,做一次要花费不少钱;二是我们全家都有点害怕体检,尤其是爸爸和我。我从小就害怕看医生,总觉得去看医生,不是去为了治好自己,而是被迫去面对我当下最糟糕的状态。因此,我对于体检的恐惧并非来自检查的过程,而是源于我对体检结果的忐忑不安。 去年,我的爸爸因癌症离世。爸爸走后不久,妈妈不再担心钱的问题,也不再害怕,非常潇洒地去做了身体检查,用妈妈的话说就是:“有病要趁早治,不要拖来拖去,不然痛苦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亲人。”做完各项检查项目后,大约过了3天报告就出来了,陪妈妈去拿报告时,医生看我和妹妹焦躁不安的模样,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事!放心!” 内心非常抗拒体检的我见上了年纪的妈妈毫不犹豫地做了体检,长大以后只做过一次正式体检的我开始动了去做新一轮体检的念头。然而,这个念头始终停留在我的脑海,未能付诸行动。 敏锐的妈妈察觉了我的退缩与恐惧,某天晚上和我闲聊时,突然问道:“为什么你害怕体检?你看到你daddy这样,不是应该更积极去做体检吗?”面对妈妈的疑问,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的犹豫与不安,妈妈都看在眼里。妈妈对我说:“你daddy就是非常怕体检,比你还要怕,所以即使身体不舒服也一直骗自己说是小毛病。” “你daddy现在走了,你和阿妹现在只有妈咪了。妈咪之前去做体检,也是为了你们。而你去做体检,不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健康,也是为了妈咪,为了你daddy。 “不要去想体检的结果是好是坏,你只需要知道你去体检的目的。你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身体健康,你只需要想着这个就可以了。 “不要怕。你要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 听了妈妈的一席话,我马上预约了体检。我清楚知道,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再犹豫。体检当天,妈妈特地早起,陪我一起去诊所。抵达诊所后,在前台登记名字,和护士交代清楚要做的体检配套后,我就拿着尿杯到厕所取尿。把装有尿液的尿杯递给护士,我就和妈妈在候诊区坐了下来,等待护士的指示。 由于当天是工作日,早上8点的诊所,等待看病的人寥寥无几。妈妈环视了诊所一圈,突然感慨道:“那时候也是我带你daddy来的。”我听见妈妈突然冒出的这句话,鼻子一酸,有一股想哭的冲动。爸爸走后,我只要一听到身边的人提起爸爸,悲伤就会瞬间在心底翻涌,眼泪经常不受控制地落下。 妈妈开始陷入了回忆的漩涡。妈妈说,从爸爸决定去做检查,再到后来确诊癌症,她觉得那段日子里爸爸极其冷静的反应,还有他那非常积极正面的心态,让她认为他是这世上最勇敢的丈夫、最坚强的父亲。 妈妈说,去年8月,在我和妹妹结束大学暑假准备开学,爸爸的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病情恶化的速度极快。爸爸几乎吃不下饭,一开始他还不以为意,只觉得是上了年纪胃口变小了,甚至还对隔壁邻居家的华人叔叔炫耀:“我现在买一次饭可以吃两餐,很省钱咧!” 食欲急速下降的爸爸,短时间内体重骤减6公斤,并且无法正常排便的情况逐渐加剧,但即使如此爸爸仍不愿意去看医生。他甚至还向我和妹妹隐瞒了他的身体状况。后来,在妈妈和其他发现爸爸不对劲的亲友极力劝说下,爸爸才终于不再固执,答应去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妈妈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述说一段久远的故事,但我发现妈妈红了眼眶。 “拿报告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他会马上崩溃,结果他出乎意料地冷静。” 我回想起那时爸爸在聊天群里发的语音。刚从诊所出来的爸爸看见我发消息,问他报告结果如何,于是录了一段语音给我。如往常一样,爸爸用他那特大的嗓门和我说了他的报告结果。印象中,语音里的爸爸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我坐在候诊区冰冷的椅子上,一边想像爸爸那时独自面对医生的情景,一边望着另一边的会诊室大门,继续想像爸爸当时坐在会诊室的模样。半晌,我对妈妈脱口而出了一句话:“可能daddy决定去看医生的时候,就已经无所畏惧了吧。” 淡然自若是克服了恐惧 我想,在生老病死面前淡然自若的爸爸的模样,就是真正克服恐惧了的模样吧。 这时,治疗室的门开了,护士大声地叫了我的名字,让我进去治疗室。护士给我做了心电图检查。接着,我再回到候诊区等待下一个体检流程。过了一会儿,我又回到治疗室,躺在冰凉的床上,将衣服掀至胸下,让腹部暴露在空气中,等待隔壁会诊室的医生过来为我进行b超检查。 妈妈坐在一旁,看向一旁的机器,缓缓道:“你daddy那时候就是躺在这里,妈咪站在旁边,看着超声波的屏幕,听医生说你daddy的肝长满了肿瘤。” 悲伤又一次袭击了我。幸好这时候医生来了。医生在我身旁坐下,打趣地问道:“紧张吗?”我愣了几秒,回答道:“有一点。”医生笑了笑,试图缓解我的紧张:“紧张什么,没事的,而且你还要等之后的验血报告才知道有没有问题,所以不用紧张。” 谈话间,我稍微放松了心情,医生便开始为我检查。检查我的肝时,医生指着屏幕对我妈说:“你看,这就是好的肝。放心。”我和妈妈听了医生的话,不约而同地笑了。 做完超声波检查,抽了血后,体检流程正式结束。隔天我就收到护士的通知,说报告出来了。因为时间比原本护士说的早了好几天,所以接到护士的电话时,我吓了一大跳,以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护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Hi miss, I nak bagi you tau, your report is ready for you to take.” 护士在“I nak bagi you tau”的后面停顿了几秒,我当下紧张得心都揪成一团了。庆幸的是,我的身体并没有大问题,只是三酸甘油酯数值略高,被医生劝告要控制饮食。 拿到体检报告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我以前总怀疑自己的身体有那么多小毛病,应该是有什么大问题,但眼前的体检报告告诉了我,一切的不安都源于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有我那毫无依据的瞎猜。 现在,如果有人问我:“你害怕体检吗?” 我想我会回答:“我曾经害怕过。” 因为我和我那勇敢坚强的爸爸一样,战胜了恐惧。 如今的我明白了,体检一点也不可怕,那是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对爱我们的人负责的一种方式。
7月前
弃婴是马来西亚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据大马皇家警察的统计数据,2020至2022年期间总共有256起弃婴案件。 每当提起弃婴,很多人会责骂及污蔑他们的父母。新闻上屡次看到婴儿被遗弃至死的悲惨画面及父母被警察逮捕的场景,更是巩固他们为“冷血凶手”,“心狠手辣”等等的形象。 然而,这个棘手的社会问题只能靠法律取缔或严惩当事人来解决吗?我们是否该探索其背后错综复杂的原因? 新纪元大学学院媒体与传播研究学士班应届毕业生于8月16日至18日,在武吉免登的文创社区商场GMBB举行《断茧》弃婴议题展。这批大专生们怀抱着向社会发声的志向,想要提升公众对弃婴问题的认识、促进社会积极改革以及倡导对生命的尊重。 参观者领取了设计成报生纸模样的导览小册后便可进入展览,映入眼帘的是“热门”的弃婴地点,如住宅区、宗教场所、公厕、停车场等等。在2010至2018年间发生的945起弃婴案件中,住宅区的弃婴案件居首位,总共有266宗;排名最低的河流与坟墓,也有12起案件。弃婴也可能随时在任何地方出现,因为意外怀孕女性当时在恐慌及毫无抉择交错之间,只想“摆脱”问题。 然而很遗憾地,这些弃婴的生存率都偏低;从2010年至2019年发生逾千起的弃婴案件中,仅有36%的婴儿成功获救。 恐惧与绝望是弃婴主要因素 非政府组织孤儿关爱基金会(OrphanCare)的宣传、沟通和筹款经理Riza Alwi解释,“恐惧与绝望是逼使意外怀孕女性弃婴的最大原因。未婚先孕的她们要承受社会的指责和家人的排挤,也因为违反宗教常规而被污蔑为‘肮脏’、‘丢脸’,‘没价值’。” 接着走下去便可看见展览的轴心:模拟弃婴舱。孤儿关爱基金会是马来西亚唯一提供弃婴舱的非政府组织,目的在于拯救弃婴,为无力抚养孩子的父母,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匿名留下孩子。 弃婴舱就像一个小房间,里面可容纳两至三个人。舱门形似保险柜,父母可以从外打开舱门,把婴儿放置在里面的婴儿床,把门关上就无法再打开了。婴儿被放置后,重量感应器会被启动,开启舱内的灯光和空调,此时警铃也会响起,以提示社工来抱走婴儿。舱门外也备有一些文件,让父母填写孩子的资料。Riza补充,“至今,我们已拯救了六百多名婴儿。从怀孕到分娩,我们会给予母亲们最大的帮忙和支持以安全度过这个时期。我们要尽量避免婴儿被送入孤儿院,因为没有身分证明的孩子,将会沦为无国籍人士,所以我们也帮助婴儿找到能收养他们的家庭。” 除了恐惧,Riza认为缺乏全面的性教育,也是导致弃婴现象的一大原因。根据世界卫生组织阐述,全面性教育包括:身体自主、情感关系与责任、生殖器结构与健康、生育权、避孕和怀孕等等。 据OrphanCare提供的数据显示,大部分的案例介于16至28岁的意外怀孕的青少年,且以大学生为多数。因此,他们也前往多间大学进行讲座,并举办性教育座谈及工作坊,教导学生在发生性行为时要如何保护自己和负起责任。 《断茧》弃婴议题展的总招官姿亿解释,性教育内容是展览策划团队的灵感之一。她说,“我们发现很多人对自己的身体了解甚少,也不知如何去保护自己的身体。要完全杜绝或避免发生性行为很难,所以推广全面性教育可以让人们在已知的情况下,至少能够更安全地发生性行为。” 姿亿与策划团队希望,此展览可以让公众人士和学生见证与观察现今社会的状况,然后了解要怎样去应对,而不是待在学校等着被“灌输”知识而已。 走过弃婴舱,可看见《断茧》筹备团与宗教领导、非政府组织、社运人士、政治人物、学生、律师等等的访谈,已制成海报和短片供参观者浏览。 大马生育权利倡导联盟(Reproductive Rights Advocacy Alliance Malaysia)代表法蒂玛(Fatimah Kamis)受访时说,“保守主义与父权观念助长了人们谈论性与生殖健康权利时的耻辱感,增加了人们获得护理的难度。我认为全面性教育必须开展,教导人们认识性,也学会识别虐待、胁迫等迹象。”由此可见,弃婴现象也反映出父权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平待遇与剥削。 妇女和小孩长期面对着成为性犯罪的受害者的风险。Riza分享了OrphanCare里的一则真人真事:“几年前,有个小女孩因为被强奸,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怀孕了。怀孕过程中的生理与精神压力导致她生下了畸形的孩子。无论如何,她还是勇敢地生下和照顾孩子,如今已成家立业。” 需要一个包容的社会 意外怀孕的女性除了要饱受身心折磨,也必须面对家人与社会的排挤和异样眼光。当了母亲后也可能在职场上遭受不平等待遇,导致她们陷入经济困境,同时却必须孤身一人抚养孩子。 社会主义党中委兼社运分子张玉珊在她的访谈里解释,“社会父权制度和传统社会观念往往将生育责任归咎于女性,男性的责任相比之下比较少。比起简单粗暴的惩罚,政府更应该考虑如何提供援助和解诀问题。透过这些行动,弃婴现象的污名化标签才能撕掉,进而消除社会偏见。” 她也指出马来西亚的安全网仍然存在不足。完善的社会机制应该为意外怀孕女性开放提供堕胎服务、设置更多弃婴舱、提供领养援助等,让父母重建生活,让婴儿有更好的生活。 走向展览的尽头,可看到墙上贴着历代不同版本的报生纸。别的婴儿“与生俱来”就可获得的一张纸,弃婴却无法享有这样的基本权利;他们的公民权之路仍旧充满挑战。 马来西业女律师公会副主席黄佳敏律师指出,联邦法院从2021年开始裁定,每个被遗弃的婴儿将自动获得马来西亚国籍。虽然这是一个积极的变化,但实际执行仍有问题。 她解释,“JPN(国民登记局)并不总是遵循这一裁决,有时仍需通过法院申请。因为社会的污名化,以及未婚先孕者缺乏支持,依然是导致弃婴现象的主因。” 要有效杜绝弃婴现象带来的系列问题,还是得从根源着手。《断茧》弃婴议题展的筹委们尝试从婴儿的视角,让参观者切身感受一个无辜的生命,被抛弃后的无助和悲痛,从而唤醒大家尊重生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相关文章: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ChatGPT——学习的助力?阻力?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大马旗鱼丘浩延圆奥运梦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文化说】柯家浚徜徉科学宇宙 坐拥十七万粉丝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那些我们身边“特别的人” 【动力青年】善用社媒与AI的护鲨革命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话说】童星陳汶鍹演藝路上追逐夢想
7月前
我的胆量向来很小。幼年时,阿嬷经常在亲戚邻里面前说我“冇胆”、没有胆量。阿嬷说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自小就怕这怕哪的,对任何事物都怕怕。 老实说,我自己也没有办法给出理由。 或许是小时候就被吓破了胆。阿嬷说,人吓人,无药医。记得那时候,大约10岁。有一天午后,独自骑着脚踏车到离家不远的小教堂去学习天主教教理。半路上,碰到了一名胖嘟嘟、蓄着长长白胡须的老者。他疯疯癫癫对着我傻笑,还挤眉弄眼的。我害怕得不得了,不敢对他多看一眼,赶紧猛踩脚踏车离开。 第一次被吓的经验,变成了心中永恒的阴影。第二、第三次惊吓之后,这种恐惧竟变成了禁忌。自此,心中存留着一个疙瘩:走在来回小教堂的那条路上,总是提心吊胆。不幸的是,往后的许多日子里,那老者却一而再再而三在那条路上与我碰个正着。老者他似乎是有意找我寻开心,要捉弄我,让我吓个半死。就连夜晚睡梦中,也不时被那老者惊吓得高声喊叫而醒转过来,心跳加速,呆坐床沿,久久不能入眠。 就不知道这老者是否神经不正常。我对精神病患者,打从心底怕得要命。我怕神经错乱的病人,不论他们被称为颠佬、痴线、傻佬、头风佬、肖仔或gila(马来话)的,我统统都怕。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名据说是住在邻村的疯妇,三不五时就在我们居住的田芭出现。她四处走动,经常在我们家附近徘徊,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破口谩骂,恫言要打人,还说要引火烧亚答板屋。我原本就怕怕,对这名疯妇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因此,每当远远看她到来,便吓得魂不附体,赶快把门窗关上。然后从门缝观望监察,希望她快快离开。 从年幼开始,除了对神经错乱者心生害怕,对庙里的一些雕塑神祇也是如此。摆在神龛上的诸如拿督公、大伯公,尤其是一些满脸黑胡须装扮的雕塑神像,一见到就怕得要死。对印度神古怪的装扮,更是怕得不得了。小时候外出遇到印度神出游,便赶紧另觅岔路避开。至于跳童(乩童),更是我不想看到的。乩童的造型及进行仪式,都会让我心惊胆跳,打从心底抗拒。可是,越是忌讳的,却偏偏要缠上我。当年刚出道,在小村庄执教,班上女学生中竟然有一名乩童。上课时,她随时会跳起童来,全身颤抖,口里念咒,叫我害怕又生气,真是无可奈何! 大约是念小学三年级时,耶稣受难日那天,跟随阿嬷到马六甲圣彼得教堂,说是去朝拜耶稣圣尸。第一次见到横躺着且满脸胡须的耶稣巨大塑像,一时之间,心里又起了一阵恐慌。不过,这一次之后,幸亏接下来再次见面时就免除了恐惧心理,每年都轻松的前往朝拜。 阿嬷非常关心我的“冇胆”。特地到药材店请教中医师,征询药方,买了惊风散之类的中药让我服用,说是可以“压惊”。为了增加效果,阿嬷又根据听来的民间土方,经常炖了猪心猪脑给我吃,说是“补心补脑”。 睡在阿嬷身边感觉安心 棺木,也是我从小就害怕的物事。年幼时,遇到住处附近有人家办理丧事,我必定尽量避开丧家,宁可绕远路出入。除了棺木,我还怕见到寿衣,怕见到道士的装扮,更怕听到道士的诵经声以及子孙号哭的凄凉声浪。对治丧处那种哀伤肃杀气氛,也感觉恐怖异常,令我不安久久。不过,遇到亲友家有丧事,我也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硬着头皮前往吊丧祈祷。 打从幼年开始,夜晚我就爱睡在阿嬷身边,简直把阿嬷当作母亲。奇怪的是,睡在阿嬷身边,总是感觉安心稳妥不害怕。一直到了10岁左右,父亲在客厅一角为我设置了一张单人床,让我夜晚离开阿嬷身边,单独入睡。可是睡到半夜,往往会被远处随风飘来的可兰经诵念声惊醒。虽然明知那是邻近马来甘榜的穆斯林正在集体诵经,不过,那阵阵的诵经声浪,在寂静夜晚听起来,恰似有人在高声呼救,又好似在念咒驱魔。这些呼叫声,正令我深感恐怖、焦虑,久久不能入眠。 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惧怕凶猛的狮子、老虎等野兽,但是对蟑螂之类的小小昆虫也心生害怕的,一样大有人在。说的是我的一位同学,他长得高大魁梧,却无论如何就是怕蟑螂。一见此物,他就怕得喊爹叫娘的,避之唯恐不及。对于蟑螂这种小昆虫,我倒不怕。不过,却最怕、最厌恶蛤蟆(蟾蜍)。一见其丑陋容貌,就深感不是味道。 蛇,也是我最怕最厌恶的。不论是毒蛇还是普通的蛇,一见到都会退避三舍。记得中学毕业,班上组团到槟城旅游,也到著名的蛇庙参观,我无论如何就是没有胆量进去参观,宁可独自一人逗留在外头。真的,一提起蛇,一想到其模样,我就打从心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步入成年之后,我经常会在夜晚熟睡中发恶梦。梦中被妖魔鬼怪追赶,或掉入深坑,或遭遇凶险场面。我会随着梦境进展高声呼叫,从睡梦中惊醒,呆坐床沿发愣,数秒钟后才完全醒悟。这种情况,往往会惊吓到枕边人,老婆因此对我责有烦言。我自知理亏,只有默默忍受。真是无可奈何!
9月前
最后,爸爸的最后一面我并没有在他身边。我们在半夜说了一番重要的对话,他告诉我他快走的了,我也得到了最滋养我心跳的一句肯定语。我问他“你怕吗?”他说他不怕。他闭着眼睛说,已经不看我了…… 还记得爸爸癌症末期最后3个星期都在卧床,我们跟Hospis借了一张电动病床放在客厅中央,让他继续有安全感的躺着看电视,但他却嫌弃起墙壁上挂着的所有全家福,要求把照片拿下来,让墙壁留白。一睁开眼,就再也看不见全家人的样子了。 他也不想看香港喜剧。每当傍晚播放港续,他都对我发火,说这种无厘头胡闹的剧情浪费时间,还不如看他的美食频道。吃不到,但可以饱足视觉。 还记得他未病危卧床之前,有两次因肺积水引发了呼吸困难。我要求自己要冷静要敏捷,飞奔去医院急诊部。在车上这老头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对我说:“我想你公公也就是因为这个过世的。”在这么不舒服的一刻,他同理到自己的父亲。也许他因此觉得“就这么样走”也不过如是,无所谓的。我叫他别说话,留一口气好好呼吸。他还是继续交代:“不要惊动其他人,如果爸爸真的这样走了,走了之后,你才通知所有人。”紧接着说:“我要走就走,我谁都不等的。” 我该说这是潇洒吗?为什么可以这么潇洒?他不是开玩笑,他喘不过一口气也要交代这个,是想得多清楚,意志多坚定?对他来说,最后就是过程的其中一部分,没有就没有了。 “我走就走的了,我谁都不等的”。其实也就是我在做什么,做好那件事就好。我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了,我就别无他意的只做这个角色了。要走了就踩油下去不换档的。一睁眼一闭眼还一直看到什么?都不想看了。最好不再多看世间一眼,就比较能在“登机口”待得安心。 即使老爸有这么潇洒的告别念头,但他身边的照顾者,我始终无法只活在当下。对于他会怎么离去,我不自觉的在脑海中排练过无数次。我想我会大声的告诉他,去最亮的地方!我讲话会再大声一点,我相信他的听觉会减弱。我不要煽情,他走的前后不该有哭啼声。我不可随意碰触他,我要念经,我要给他平静的能量(也许是给自己的)。我因为恐惧,会提前彩排好如何做好每一步。死和遗憾,我比较恐惧遗憾。 [nonvip_content_start] 最后,爸爸的最后一面我并没有在他身边。我们在半夜说了一番重要的对话,他告诉我他快走的了,我也得到了最滋养我心跳的一句肯定语。我问他“你怕吗?”他说他不怕。他闭着眼睛说,已经不看我了。我说,当我有一天要走了,我会记得你说的,我也不会怕。 无论心脏多强大,因为看不到他最后一面,我的遗憾游走在那一刻的画面。我彩排了这么多次,怕了这么久,竟然没有真正上场。他走的时候只有弟弟和前夫在身边。据工人说,当时爸爸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那两个男人似懂非懂,搞不清楚状况,开始在客厅忙起来,一个给他量血压,一个给他量血糖……我突然噗哧一笑,她视角看到的一切,反而绝大部分的疗愈了我的遗憾。 我脑里要的当下,我不该执着。而父亲,要走就走,不等任何人,包括我。他到最后也真的活在当下。他没觉得“我一个人走”,他早已安于他自己一个人。 最后一面,说起来重得让人窒息,但也轻得如一个呼吸,一个当下。
10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