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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

4天前
“这个文创艺术展是你们当初想的那样吗?” 当我问了这个问题后,学生开始一边回想最初的构想,一边说,哪一个展区是当初想的那样,哪一个展区又和之前想的有点出入时,我看到他们嘴角的微笑,还有眼里的光,这才是作为负责老师的我验收成果的时刻。 这是为期两周展览后的检讨会议,学生轮流说出他们发现的问题及可以改进的地方。整个活动确实有很多缺失,毕竟这是没有前人经验为基础的一次新尝试。去年年末,学生向我提出要办展览,来推广两年一次的校内文学奖时,我很是惊讶,因为没有人要求他们做这件事,而他们“想”到了!于是,我们三位老师决定就让他们玩一玩,比起相信活动的可行性,我们更相信学生,也珍惜这一个由多位十几岁少年共同编织的梦。 展览开幕前的早上,我一人先到主展区检查。目光所及是一个个装在透明蛋糕塑料盒里的黏土模型,它们被鱼线一一地悬挂在展区内。我打开藏在塑料盒旁的暖黄氛围灯的开关,细读吊挂在透明盒下历届得奖作品文段,再看学生用黏土亲手捏出的文章里描绘的场景模型,此时的我仿佛看见一个个学生借由书写创造的世界漂浮在这小小空间中。当下我头皮发麻,感受到一股因创作而发散出来的力量,这股力量极具生命力,化作星光,闪闪发亮地流转在主展区,此时我那悬挂心头多月的大石也找到安放之处了。 展览筹备的过程中,学生常常提出新点子,我不断修正策展方向,拉他们回正轨,让他们再想想是否符合展览目的。他们也愿意听从意见,然而我也渐渐意识到学生想呈现的远远大于我所预料的。我常常问学生:“我们做得出来吗?”每一次学生都用极其自信的眼神和我说:“可以的,老师。”这段师生关系中,我成了那个需要被安抚的人,而我也开始思索自己的角色定位。后来,我成为一个陪伴者,陪着学生去落实想法,也因此我们最终有了主展区以外的活动,包括了改编之前得奖作品的光影戏、诗歌剪影的墙以及吸引人流的拍照区等。 看见学生一步步蜕变 展览的前几天,老师一起陪学生布展,我们也帮不上什么,便合力摆好学生用旧纸皮制作的大型开幕装置。在更早之前,当学生拿着计划书,和我讲解设计概念时,我也问了学生同样一句话:“我们做得出来吗?”而眼前的开幕装置就如学生计划书画的那样,他们当初和我说的巧妙机关也真的可行。当我们老师打开强灯,光线照射在装置上的展览名字“飞光织影”时,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但我知道灯亮起的那刻,一股暖流穿透我们内心。 我们是在线上与这批学生相识的,那时还是疫情肆虐必须居家学习的日子。从线上回归校园生活后,我们看见学生一步步蜕变。即便这次文创艺术展尚不完美,但是我希望日后学生回想这次经验时,想到的是曾经勇敢落实梦想的自己以及那坚定无惧的内心。检讨会议上,他们眼里的光就像一颗颗经历高压条件下打磨而成的钻石,那一丝丝光辉,纯然又澄澈,让我无法不撷入我的教学背囊里,伴我再走更遥远的一段路。
3星期前
3星期前
1. 终归 收拾你的东西竟仿佛碰触到你的身体: 环保袋中的拖鞋、两把梳子 以及圣经和小电筒 你在高光的余晖中躺下 无惧如战胜的勇者 此刻的你是上帝眼中怀里的睡公主 又一个夜晚我庆幸没有被来电吓到 但有一通来电,我知道是我 终归要接的 路线正在往睡眠的方向推进 迎面的灯光是对苏醒的盼望 病房风扇巴巴巴发出方言祷告 我们在听明白以后 相视并恍然一笑 所有这些情思我都想要作废更新 让作废更新成为永恒的其中一环 我在等候一个命定而未知的开始 回应你伸向虚空 压下按钮的手势 2. 免我无限的债 曾经为卧病的你按摩 揉揉脚趾,搓搓脚丫 仿佛我的手指是马利亚的头发 或耶稣的抹脚布 你的病呓有情有思 你的病容比清醒坚定 在我看来,全部都要 以心记取 你点点头,说:舒服 你摆摆手,说:我心满意足 我都相信 正如我相信你 一直都在 免我无限的债 3. 以及 来得及开口 聊聊天气以及你种的花 来得及伸手 给你充当几回拐杖 来得及明白 不管好坏 当你的孩子 不会来不及 来得及说爱你 来得及彼此说对不起 来得及相对无言 来得及一起祷告 来得及为你读经 如读睡前故事 4. 从今 从今以后 每一天 都是清明 照旧 和你说话 呼唤 但不求回应 因为所有回应 在我知晓以前 已经记取 在遗忘中 每一次响起 都出其不意 多出一些内容 5. 恍如 恍如沉石 在逝水中 溅起水花 相关文章: 邢诒旺/诗两首 邢诒旺/变形记六首 邢诒旺/病毒笔记:最漫长的除夕  
1月前
我非常喜欢故事。可是,我家电视上的电视剧总是喜欢挑战我的底线,一次次让我发觉,原来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的故事,我也不是那么喜欢。 我的妈妈热爱煲剧。我曾为她推荐过好几部电视剧,她全都看不长久,甚至第一集就开始滑手机——在多次发生这样的事后,我确信我推荐的电视剧不适合她,所以我放弃了。 然后,我的恶梦开始了。 我们家买了个Google TV,为了让妈妈消遣,我们教会了她使用里面的YouTube功能,平台上千千万万的影片任她挑选。她一开始总是喜欢选一些台剧。这些剧有别的名字,八点档,或是狗血剧。 剧情发展是这样的:主角被身边的人谋害,努力打败坏人,坏人死了,坏人复生整容成别人,好人死了,坏人死了,坏人复生,坏人变好人,配角灵魂出窍,坏人找了个仿生人接近好人,各种撞车杀人、发射导弹杀人、拔管杀人……最后,主角成功平反,家和万事兴,完美结局。 听起来很绕,但剧情确实如此。漫长的剧情扯着扯着,最后像是被腰斩的漫画一样,以最终反派的突然“自我爆炸”终结,像死掉的配角的脸出现在结局的天空中对主角笑,那么地令人措不及防。 “为什么仓库爆炸,那个坏人还可以活下来?” “为什么他们可以整容顶替别人?身形一模一样吗?” “这部剧又有玄学,又有科学?灵魂出窍夺舍他人真的能和仿生人的剧情出现在同一部剧里?” “为什么坏人变好后,以前做的事情,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不用坐牢吗?” 自从妈妈开始自由看剧,我每一天都有十万个为什么。 不过,这些并非重点。如题所示,最可怕的,是这些电视剧的气人程度。作为一个三观应该算正的年轻人,我憎恶出轨剧情,更憎恶亲属知道了某人出轨后,出于“保护她或他”而隐瞒事实。 最面目可憎的,是过错方那理所应当、“正义凛然”的嘴脸。 那张脸仿佛贴到了我面前,在对我叫嚣,让我顿时觉得心脏被脏东西攀附,恶心之余让人难以呼吸,怒气无处宣泄,只能抓耳挠腮。 人真的不能透过电视机搧人巴掌吗? 显然不行,电视机会坏,那个巴掌会通过我妈的手来到我的脸上。 妈妈抱怨我没陪她一起看剧 后来,台剧看腻了,妈妈转看古早大陆剧,剧情更气人了。 那个年代的剧,很多都发生在民国时期——这个时代是一个重男轻女的重灾区。里面最面目可憎的不是男性,是压迫年轻一代的大家族掌权的女性。轻贱女娃儿、拆散情侣、逼婚、逼生子……几乎每一部剧都有这么一个女角色,做尽这些事情。她们深受其害,又在身在高位时,不屑地俯视过去的“自己”,撕碎他人的尊严与梦想。 我并不是批评这种角色塑造以及剧情,相反的,这些塑造或许是合理的。人的观念一旦形成,便是老树扎根,屹立不倒,难以拔除。那时候的人无法拉拢我们,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也无法说服他们。对这种电视剧无感,纯粹是我个人对于这些剧情的接受能力不足。 我曾逃避过这些电视剧。电视机在客厅,于是我躲到房内,将音乐声开大,企图将那些让我发狂的对话掩盖。妈妈却总是抱怨我没陪她一起看剧。 “可是那些剧很气人,我不想看。” “就是气人才好看,想要看后面怎么样。”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我重返客厅,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尝试将那些剧情看进眼里。这也是为什么我明明憎恶这种“故事”,却对它们的套路了如指掌。 气。 气炸了。 为什么要将戏拍得那么气人……又那么让人好奇后续呢? 我在想看和不想看的心情之间反反复复,不知不觉看了很多集。回过头,妈妈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 忘了说件事,我妈基本上一问三不知。无论我问她之前剧情发生了什么,她都说不知道。 或许,看电视剧是假,她只是想要我多陪陪她。 自从到槟岛上学后,我和妈妈的相处时光被缩减,只剩下了周六日。弟弟到吉打上大学,爸爸和姐姐每天早出晚归,唯一能陪她看电视,度过炎炎下午的,就只有我。 这样想着,想逃避的心思又吞回了肚子里。 可是妈,能不能换个搞笑剧? 我要被气死了!
1月前
1月前
(昔加末18日讯)利民达基督教卫理公会深入社区陪伴残障朋友,鼓励他们申请特需人士识别证(OKU卡),以享有政府提供的各项福利。该会还会不定期举办集体关怀生日会,让残障朋友们感受社会的温馨。 该会的社会关怀组其中一项工作,就是到障友家里陪伴和关怀,倾听他们的心声。 在马六甲美门残障关怀中心的协助下,利民达的障友们能参加集体庆生会,体验生日的欢乐,丰富他们的生活并增添色彩。 利民达基督教卫理公会主席黄得福(66岁)表示,举办障友共庆生日会目的,是为障友提供一个聚会平台,鼓励他们参与集在一起。 他对星洲日报《大柔佛》社区报说,举办障友集体生日会的经济来源是由公众资助捐献,而每位障友还可以携同一位亲友出席,并可获得一个祝福红包和一份免费障友保险。 他说,善心人士积极响应支持集体生日会,让参与的障友们感到开心高兴。 他表示,通过举办这个共庆生日会活动,该会希望提升社会大众对残疾人日常生活需求的了解,例如不要占据残疾人专用停车位。同时,他也呼吁政府应增加更多适合的无障碍设施。 他披露,利民达区内超过100位以上障友,其中约75位持有特需人士识别证。 他指出,长期待在家里对任何人来说,包括残疾人,都不利于身心的健康发展。因此,该会希望组织更多适合残疾人的活动,提供更多机会让他们融入社会。 “社会人士需要理解残疾朋友的心理障碍,与他们站在一起,建立良好的关系和信任,让他们感受到社会的关怀。” 利民达卫理公会社会关怀组主席李秀燕﹙52岁﹚表示,她和组员们通过平日家访和生日会活动,都能感受障友们的欢愉。 她表示,她平时的任务是和组员们,上门去拜访障友和了解近况,并倾听心声和陪伴他们。 她说,障友们普遍有不喜欢接触人的心态,她和组员希望通过家访,逐步打开他们的心扉,走入社会。 她表示,通过家访活动,她和组员了解到很多障友的要求非常简单,只求能够温饱,并希望能够自力更生。 她说,可是障友们很难找到适合工作,因此她希望更多的厂商能发挥社会企业的精神,为他们提供就业机会。 她表示,集体生日会对障友们而言,是一项大活动,大家都很期后它的到来,并踊跃出席和尽兴而归。 障友庄舜净(56岁,华小教师)表示,集体庆生可与障友们一起交流,与在家庆生是截然不同的滋味,因此障友们都十分期待此活动。 她说,如果障友们自我封闭,不肯走入社会的话,那么生活可能逐渐黯淡,消极下去。 她表示,参加集体庆生会是协助障友们走出家门,走到社会的其中一个活动,此类有益障友的爱心活动,有必要继续举办下去。 她自幼患上小儿麻痺症,并在华小已经服务27年。一路过来,她觉得障友们比起常人,更要积极面对人生,当面对异样眼光时,就要克服心理和自我调整心态,淡然处之。 她觉得,除了社会人士的关怀,家人支持对障友们更为重要。 障友陈雅妹(68岁)表示,希望更多团体能够举办有益障友的活动,例如培训障友获得一技之长,工作养家贡献社会。 她表示,障友由于身体缺陷,只能让人从旁协助,其实若有机会的话,障友更想自力更生。 “社会能有更多像美门残障关怀中心的培训课程,协助障友学会一技之长来工作。” 此外,她曾经在吉隆坡参加一个障友旅游团,当时主辧当局找来一班义工协助,让她渡过一个难忘的旅游体验,因此她希望团体能够组织障友旅游团,让障友们结伴去增广见闻。
1月前
阅读时看到这句话:如果你认为自己开悟了,你不妨搬回家和父母住看看。 一棒敲进我心里。 读了不少心灵成长的书,参加了不少情绪管理的课,自认性情温和、说话温柔、耐心超好,一回到家,立刻剥洋葱式的被揭去了层层美好外衣,赤裸裸的露出本来面目。 常常,回娘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屯着3天前吃不完的蒸鱼、上个星期打包豆花配送的糖浆,以及上个月去喝喜酒带回来的雪梨燕窝糖水,还有干瘪的酸柑枯黄的青葱等等等,我就忍不住开始碎碎念。(以致于后来妈妈见到我开冰箱,不等我开口问食物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就主动说:很久了,可以丢了) 看到院子的大花盆移了位置,问妈妈是否又去搬重物,妈妈说:“我一点一点地移动,没事的啦。”然后在我变包公脸之前快快开溜,“时间到,我去煮饭了”。 (回家前不是跟自己说好要对妈妈多些包容吗?) 厨房墙上多了几个钉子,其中一个挂了一包一公斤装的咖哩粉。爸爸表示挂在显眼处才会记得拿来煮。包装袋是没有提手绳的,爸爸用打孔机在包装袋上打了个小孔,然后挂在钉子上。这样不是容易受潮吗?再一看,食用截止日期是两个月后。家中只有爸妈两个人,怎么消化一公斤咖哩粉啊? 改变自己不再反驳妈妈 看到爸爸的脚有些水肿,是高血糖影响了血液循环不畅造成的问题。要带他去看医生,他坚决不去。要带他去公园散步,增加腿部运动,他也不肯。多劝两声,他就提高声量:“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马上火大就责备了他几句。 (回家前不是提醒自己要对爸爸多些耐心吗?) 明明是担心与关心,但为何话一出口就成了埋怨与责怪? 照顾年老的父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生理上的问题或许用金钱可以改善,但要让他们接受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退化,许多事情已经无法胜任,同时又要照顾到他们的尊严,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父母眼中,我永远都是“孩子”。他们习惯了担任照顾者的角色,不喜欢成为被照顾的“弱者”。而我却急于变身成为爸妈的“父母”,要教他们该怎么做,要求他们要“听话”,因此常会有冲突。 父母已是耄耋之年,我能陪伴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多了。我不想留下遗憾。在道别的那一刻,我希望道谢及道爱,多于道歉。 这一次回家,尝试改变自己。看到冰箱过期的食物,悄悄处理掉就好。听妈妈抱怨朋友圈的人事纠纷时,不要反驳她处理得不好,只是借出一双同理的耳朵。 不是念念叨叨提醒爸爸要记得吃三高的药,而是直接倒杯温水,把药丸送到他面前。不指责爸爸乱给家里增添不必要的装置,而是了解他的需要,把家里的设施依照他的方便安装好。 不求父母长命百岁,但求能陪他们安乐度过晚年。 看着父母的晚年,我也开始反思自己的晚年会是一种怎样的光景?我希望我的孩子如何对待我?我的保健医疗以及收入开销,又要如何安排?看来,是时候好好思考,尽早做好准备,希望能达到“乐龄乐活”的状态。
2月前
2月前
那天,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朋友突然叫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我才惊觉,原来又到了满月时节。 月光,自古寄托了多少世人善感的思绪,又沉淀了多少无以昭示的心事。相传,远古时候,天上有10个太阳,直烤得大地冒烟、海水枯干。一名英雄,后羿登上山顶、拉开神弓,一鼓作气射下9个太阳。后羿有一颗仙丹,交给其妻嫦娥保管。嫦娥为了不让仙丹落入歹徒之手,危急之下吞了仙丹,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冲出窗口,向天上飞去。从此,嫦娥和后羿天地相隔,中秋拜月的习俗也就此在民间传开。 我抬头仰望着明月,却发现它好像一把长了牙齿的镰刀,咬得我这个异乡人生疼。我学的第一首诗,是李白的〈静夜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这首诗简单好背,朗朗上口。只是赏了那么多年的月,却一直不解,何以作者会有此感悟。不承想,等我读懂这首诗,我意外地成了诗中人。我憧憬着大城市的美好,所以选择离乡背井。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努力接受着生活赋予我的各种考验。我不禁想,如果当初我决定留在小县城上班,会开出什么样的果实呢?至少,每逢佳节,我可以陪伴在父母身边,也不用烦恼佳节机票昂贵的问题吧。 第一次自己买月饼 朋友问我在发什么呆,我将思绪拉回来。这时,天上的月亮变得又圆又亮。那天之后,我一个人走进西饼屋。这是我独自在外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自己买月饼。往年,我都没有买月饼的习惯。第一,我渴望月满人团圆,可我只是异乡的异客。第二,中秋节在马来西亚并没列为公共假期。求学时期,我偶尔会和同乡好友一起象征性地庆祝。到社会工作后,工作繁忙加上下班后疲累的身躯,就再也没有力气象征性地庆祝了。月饼的种类繁多,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我最终买了个传统的莲蓉月饼,却狼狈地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月饼很甜,我却尝到了苦涩与孤独的味道。如果是和家人一起吃,就好了。我心想。 幼时,一弯月亮将人聚齐。即使静静不说话,也觉得好生有趣。一方小桌摆在院子里,一盘月饼、一盘花生、一盘苹果橙子和香蕉、几杯酒,再点两只红红的烛,几支淡淡的香,说几句祈祷平安的话语。年幼的我们对这些仪式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嘴馋盘子里的月饼和花生。我嘴里吃着月饼,手里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嬉戏玩闹,饼渣顺着我的嘴角溜进草丛里。成年人则没有多大的兴趣参与我们小孩子的阵营。他们依偎在树下说着家常,开心地笑着。他们为了什么而笑呢?是因为又一年的家好月圆庆中秋吗?总之,他们是笑着的。所以,为了什么原因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吧?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依稀记得,那年下午,我埋头写功课,听着收音机传来的歌词,在我的课本上写下这句话。如果没有长大,这句古诗词便永远会印在我的课本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我心中的愿望。 天地间,似乎唯有这月亮清明又永恒。中秋快乐。
2月前
3月前
3月前
今年开学至今,我从未在上班时间和同事共进午餐,而是将难得的午餐时间都给了学生。 我的办公室在午餐时间时总是特别热闹。这个办公室几乎聚集了全校所有的初一年段班主任,午餐时间总会有许多学生来到这里找老师,或交功课,或聊生活中的各种不快乐,或解决各种心理或行为问题。直到钟声响起,学生纷纷离开办公室回到班上,脸上挂着微笑,留下老师们摇头叹息,疲惫不堪,甚至要马上准备好,赶着去上下一节课。 午餐时间的办公室俨然成了“急诊部”,不仅要处理学生的疑难杂症,还要随时外出处理学生的心理和行为问题。若是学生有急事,找得到老师还好,找不到的话就只能干等老师回来;若是学生要打架了老师却无法及时出现,那后果更是可大可小。 于是我只能夹缝求生。为了让自己可以改作业和备课,以及处理突如其来的事,我养成了在午餐时间边吃边聊天,随时准备好递上卫生纸和小饼干,还要能不停切换故事线的技能。许多老师身边也渐渐出现了一些“常驻嘉宾”,有的纯粹是想来聊天,有的就真的是宁可来找老师也不想留在班上。 想办法让学生回到正轨 贵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曾在〈师说〉中写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但我觉得现在的教育环境并不只要求老师成为知识的传递者。由于现代人的生活越来越忙碌,双薪家庭乃至破碎家庭越来越普遍,加上孩子受到的压力和挫折越来越多,如今的孩子更想把老师当成逃离压抑生活的出口。毕竟比起家长和同学,老师往往更能倾听孩子的心声,更少做单方面的价值判断,也更能包容孩子的眼泪和情绪。 家长的缺席也常常导致孩子失去了以大人作为楷模的机会。青春期是孩子塑造自我价值和道德准则的关键时期,他们需要大人更多的关注和引导。但这个时期的他们却也最容易受到社会中的各种诱惑,包括私会党、电子烟、色情产业等的影响。社会上有太多的无良之徒正等着通过各种管道,接触和利用这群入世未深的孩子。加上家长很忙、压力很大,现代的孩子比以往更需要老师作为指引,以免误入歧途。 老师对学生的陪伴和引导正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但我们的社会并没意识到这一点。老师的文书作业量并没有减轻,反而因为学校之间的激烈竞争要求老师必须办更多活动,承担更多工作。社会舆论也常理所当然地觉得,老师承担更多工作就能让学生变得更好。于是大家都期待老师工作更多更长,学生学习更久更忙,到最后不仅是累死了老师,也害惨了学生。 老师有空真的很重要。若老师的时间变成稀缺资源,我们将无可避免地忽略学生的心灵。若大环境只想要老师交出成绩,我们将无可避免地要求学生从我们的办公室,甚至是生活中消失。我们总是要求老师为学生牺牲,但我们都忘了老师也是人;更何况现代社会欠学生的一切,都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慢慢补回的。 这几个月来,一直有学生在午餐时间来找我。有时聊聊天,有时也就静静地坐在角落,不吵不闹,偶尔掉泪便递个卫生纸,有其他学生来找我哭诉时还会帮忙安抚,讲述自己的生活经验。有时我在想,万一哪一天我真的没空回来办公室坐着,对我来说或许就只是有了新的任务要忙,但对这些学生而言,或许就是少了个避风港,少了个寄托。 学生,正前所未有地需要老师。在社会好到能接住学生之前,老师有空真的很重要——教书多年的我无比深刻地认知到这件事。 我知道不只有我正在承担这样的责任,我的许多同事也正在经历这些,我们正很努力地想办法让学生回到正轨,或是哪怕唤起学生的求生意志。在这个快速而势利的世界里,就连快乐也无法深刻到值得铭记,老师们偶尔欢声笑语的背后,不过是苦中作乐,死死抓住那仅存的热爱而已。 但既然发现老师忙碌是为了学生,老师有空也是为了学生,现实会允许老师更有空吗? 我连想都没空想。
7月前
我的心中有一张庙会地图,地图上有我和妈妈的脚印。12年后,我们沿着褪色的步履走来,却见新一番的庙会光景。 小学时期,每逢农历新年长假,学校都会给我们派发一本文化集锦簿为假期作业。那是一本装订了约20页白纸的长簿子,封面设计因生肖主题而异。记忆里第一次拿到集锦簿是小学二年级,那本印有老鼠吉祥物的集锦簿为我打开了文化观察的围篱。最后一年拿到集锦簿时是龙年,黄底封面的文化集锦簿是我小学阶段对华人文化认知的总结。我后来才发现,妈妈才是我生命当中,华人文化教育的启蒙者,没有她的陪伴与协助,我应该完成不了挑战极高的作业。 文化集锦簿以介绍华人文化为主轴,我将作业带回家与妈妈商量,她先是教会我看农历,替我列出华人节庆,如农历新年、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重阳节……过了冬至,新的生肖又该上场了。理清了节日顺序,我的文化集锦簿内容便延续时间轴展开。往年,我和妈妈会趁农历新年假期制作文化集锦簿。尽管那时家里买不起电脑和打印机,妈妈绝不允许我草率了事。她竭尽所能替我从旧报纸、广告传单、红包封搜集照片与资讯,进行剪贴装饰。倘若我们无法取得素材,她还会请表哥表姐帮忙打印图片,并且让我抄写相关资料。 从今日看来,制作文化集锦簿是相当费时费力的工程。不过,妈妈和我总是乐在其中,而她,更是比我期待拿到新的文化集锦簿,替我复习一遍华人文化。 小学六年级,我忽然受不了复制粘贴的文化集锦簿,想亲自体验那反复抄写的文化习俗,于是向妈妈提出逛庙会的请求。妈妈想了又想,最后向阿姨借相机,带我到乔治市逛庙会。 我不太记得那年的庙会落在乔治市哪个街巷,12岁的自己具体在庙会体验些什么事物。各个展览摊位对我而言皆是新奇事物,我一边拿着相机,一边将所闻所见记录在随身记事本。印象最深刻的是写“龙”字,妈妈说今年是本命年,不妨写一个“龙”字留念。我站在木桌前,握毛笔在红纸临摹了繁体的“龍”字,这张红纸被我贴在文化集锦簿的第一页,颇具意义。当晚,我从街头走到街尾,始终无法忘怀庙会带来的震撼。往后的每一年,我都非常期待妈妈带我逛庙会。然而,这些希望总被现实阻拦,一一落空,我甚至为此与妈妈怄气。 文化体验已成次要的事 小学毕业后,生肖轮盘飞快运转,我一年长一岁,妈妈愿不愿意陪我逛庙会已经不重要了。转眼又是本命年,不知为何,心中逛庙会的念头蠢蠢欲动。今年的庙会落于年初九,我邀请妈妈陪我逛庙会,她出乎意料地答应了我的请求,母女俩以重拾昔日回忆为出发点,开着车往乔治市奔去。这场庙会为我和妈妈的互动翻开了全新的一页,文化体验已经成为次要的摘抄重点,与妈妈的回忆,是我此行最重大的收获。 我们的车子停泊于吉灵万山停车场,然后步行到椰脚街。前些日子,妈妈的腿部倍感不适,不适合远行。我本来建议打车,让她省些脚力。妈妈却坚持步行,说这样才能看到更多风景。我顺着她的意,在导航的引领下,两人跟随余晖缓缓走向目的地。妈妈说这一带是她年轻时常来的地方,不依靠导航亦不会迷失方向。我始终无法放心,默默地对照导航的指示。 途经一家金饰店,妈妈说这里充斥自己与外婆的回忆,要我站在店铺前拍张照。我尴尬地站在门前,让妈妈替我拍了一张个人照。前往庙会的路,我们经过了一个挂满红灯笼的天桥,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游客,不少游客从我们身边经过,还能听见他们手机的导航发出向左拐、向右拐的指示。我身为当地人,居然混入一般旅客圈,不免感到羞耻。我悄悄地把导航调至静音,不料妈妈发现了我的举动,让我把导航关了。她说,有游客带路,不会错的。 约莫15分钟,我和妈妈来到华乐舞台,驻足欣赏之后,我们转入巷子,第一个见到的便是舞狮舞龙展区。这个摊位展示了舞狮的制作过程,不同舞狮的形态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我想阅读文字,妈妈要我和狮头合照。今年是龙年,负责单位在街头中央舞龙,妈妈如孩子般高兴地看舞龙,还称赞龙头威武霸气。 眼前大旗飘扬,我带着妈妈到广场中央。说来惭愧,我在槟城生活了24年,这是第一次看大旗鼓。妈妈叫我摘下口罩,记录我与大旗鼓的邂逅。我无心回应,自顾自发限时动态,妈妈随手捕捉了我和大旗鼓的合影。接下来的路程,妈妈每走一站,便问我要不要拍照。逛庙会,忽而转为打卡之行,我对妈妈的行为感到厌烦,慢慢地不想配合她了。 她一直记得我的需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许妈妈累了,她渐渐放弃拍照。其实,我和妈妈的方向感都不好,两人凭记忆和地标在街道东转西转,转不出个所以然。突然,妈妈想起了我在她出发前提到自己想看布袋戏,我们于是锁定了新目标,往布袋戏摊位走去。我们兜来兜去,仍旧不见布袋戏摊位,掏出手机才发现自己记错柜台号码。我和妈妈在不知不觉中走到潮剧戏台,手上的电子地图不停放大缩小,因为找到布袋戏开始感到焦虑。 潮剧戏台底下没有坐席,几位乐龄人士或坐在路边的石阶,或站在原地听戏,妈妈也停了下来。我以为妈妈对潮剧感兴趣,岂料她突然转头问我,不是没看过大戏,看一下才去找布袋戏吧。我放下手机,与妈妈一同看戏,心思却不在剧中。妈妈看得比我还陶醉,正当她沉溺于剧情,我看向她的侧脸,才后知后觉,原来她一直默默地把我的需求记在心里,隐约为先前的暴躁行为感到愧疚。 其实,我不是害怕自己走错路,而是担心年逾60的妈妈,因为我的大意走了几步冤枉路。距离布袋戏的展出地点慈济宫尚需步行10分钟。我打消念头,想说不如留在原地看潮剧算了。结果,妈妈率先迈开脚步,说要趁天黑前走到布袋戏展区。橘黄色的路灯,照出了岁月在妈妈身上留下的痕迹。她捶了捶小腿,看似腿部不适,我对妈妈说,不如我们回家吧。岂料妈妈的回应,让我感到复杂又温暖。“捶一捶就可以走了”,泪珠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强忍泪水,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走到慈济宫,布袋戏却要等到一小时半后才上演,我有所失落。妈妈发现工作人员设置了布袋戏体验坊,遂带我到摊位前,套上孙悟空的布袋戏木偶过一过瘾。口罩遮挡了我的表情,不妨碍妈妈从眉宇间读到我的喜悦。她掏出相机替我和孙悟空留影。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把镜头调整成自拍模式,为我和妈妈的文化体验,留下一张合照。 前往取车的道路,妈妈走得很慢、很慢。她坚决不搭私召车,一跛一跛地走到石凳,坐下歇息。手机屏幕荧光反射她的脸旁,见她额头的汗珠滚落,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坐在一旁等她休息。 回想12年前,妈妈还年轻,我还是小学生。她陪我逛庙会,为的是陪我完成文化集锦簿;12年后,妈妈还是陪伴我收集文化体验的人。不论生肖轮盘如何运行,我长得多大,妈妈由始至终围绕我而转。过往几年,我把课业及自己关心的课题看得比在乎我的人还重要,忽略了身边的人事物。与妈妈逛庙会,或许不能深究文化之意,但是一步一脚印的途径,我见证了她爱的传承。但愿下个本命年,妈妈依然健康,还能陪我逛庙会。
7月前
百无聊赖,我喜欢站在陪伴爸爸经历无数风雨的摩托车,在微小的车镜前照一照自己,一粒、两粒、三粒……“还是这么顽固啊!”我喃喃自语,但言语中透露出轻松。 那年,数之不尽的褐色分泌物从脸蛋升起,从妈妈的口中得知,那是雀斑,正确来说是遗传斑。雀斑有大有小,因颜色像麻雀羽毛上的斑点,故称雀斑。不单脸颊,手臂、脚部都有。初时,我不以为意,认为这些冒出来的小褐点不足为惧,时间久了铁定消失。 豆蔻年华,偶然发现同窗并无“小褐点”,脸蛋比洗过的碗碟还要光滑。回到家,我不甘心地再照一照镜子,镜子宛如老巫婆,递给我个毒苹果,小褐点不知从何时开始蜕变成大褐点。 自此,我对雀斑无比讨厌,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认为雀斑在我的白嫩脸蛋挂上了莫须有的污点。后来,我用了无数的产品,只要出现“SPOTLESS ”的字眼,我就毅然决然地买下。但,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甚至用起了老套的方法——向流星许愿,也终究比不上现实,现实的残酷不留情面地扇了我一巴掌,我的雀斑完好无缺,这糟糕的一幕令我抓耳挠腮,甚至说出了可怕的言语:“我好想让世界上所有的镜子消失。” 长大后,面对职场上的同事总说:“为什么你的脸上那么多雀斑啊?”即使我知道他们无心,却显得格外刺耳。渐渐地,“自信”二字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勇气正视前方,或是与人交流时眼神总下意识的躲闪。 行动管制令期间,口罩成了我深渊里的一剂良药,仿佛找回了自信的同时也成功躲避周遭人的嫌弃和嘲笑。一度以为,我战胜了自己,战胜了雀斑。 一次夜晚洗漱,我像极白雪公主的后妈,问镜子千百遍,可回应我的是同样的脸蛋。无力反驳的画面让我陷入了“焦虑”的黑色漩涡。我深知,我并没有战胜雀斑。 焦虑一旦产生,那就是缠身。荆棘蔓延全身,锋利的尖刺刺痛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肌肤。 是,我患上了容貌焦虑症。 审美应围绕在健康上 容貌焦虑是现代人对自己外表的不自信而产生的焦虑情绪。在这个“外貌主义”的环境中,越发多人对自己的外表极度不满意,导致容貌焦虑的症状愈加严重。出门倒垃圾需要化妆;吃个夜宵需要打扮精致,现时代对女性的苛刻要求千箩筐,不可素颜出门、脸蛋不可有任何瑕疵、必须白富美等,对小女孩来说,毫无疑问都是催命符,是煽动脆弱心灵的孵化器。 后来,我偶然间看到了小唯的公寓发布的视频〈容貌焦虑——外貌焦虑的底层逻辑〉。视频讲述多数女孩在最好的青春年华却没有用在自我成长享受青春,整天泡在容貌焦虑里去研究怎么变“美”,提醒大众人类的审美应围绕在健康的维度上。人的身体越健康,就更加有活力。人们应积极应对容貌焦虑,创造一个更轻松的氛围。 我们生来本就是不公,我有雀斑,她没有;她的皮肤黝黑,我的皮肤白皙;我是单眼皮,她是双眼皮。我想通了。既然无法改变,我就接受,选择与它和解。 如今三十而立,我坦然接受自己,包容自己身上的缺点,容许自己犯错,选择放宽心。正如我接受小褐点一样,二十多年过去,雀斑仍原封不动地躺在我的脸蛋上,像是把我的脸蛋当成了它遮风挡雨的避难所。
7月前
8月前